
◎劉旭東
因著《逃犯條例》修訂所引發「反修例運動」的連串衝突,教會也面對前所未有的挑戰:牧者及領袖應如何牧養、扮演甚麼角色也成為爭議焦點。本研究透過焦點小組(focus group)的形式,嘗試了解教牧同工面對的實況。以下是焦點小組就開放教會的爭議中所呈現的情況(下文斜體句子直接引自受訪內容):
運動至今,已發展至在各區都有遊行及不同形式的抗議活動,不同地區的教會都考慮開放堂會,希望服侍社區。就焦點小組內的觀察,一些在二〇一四年雨傘運動曾出現爭議或撕裂的教會,汲取了當時的經驗,同工之間較願意早些討論教會應否開放的問題。
我們的教會其實是好的聚腳點,也是好的進攻位置。原本示威集會在金鐘,這些地方真的很遠;但在這個時候已經來到教會的門口,所以我們就立即召開緊急會議,開放教會。
整體來說,今次願意開放的教會數目較二〇一四年只有數間的情況,差別很大。而教會所在地區若遇上衝突,對教會是否決定開放及採取哪種社區策略也有影響。特別在十一月十一日首次有警察進入教堂進行拘捕後1,很多教會已不願意開放了。
教會的兩難
教會對於是否開放堂會,在不同層面都面對很大的困難,很多教會至今仍未能達成共識。有教會決定「落閘」,結果引發軒然大波:有少年人寫信給長老,質疑「不開門就可以,為甚麼要這樣?」而教牧、長執對是否開放教會猶豫不決,因要考慮的因素很多:保安理由、「或許開放也沒有人來」、「進來的人若在教會吵架,弄壞東西怎麼辦?」等。當然亦有人害怕信徒群體和牧者之間起衝突,產生更大的割裂。有時關係的破裂,並不是因為彼此的立場不同,而是溝通出現問題。
教會星期日是會開放的。可能每一間教會不同,有些是開放飲水站,但我們這樣做就沒有甚麼用,因為不會突然走到這邊的地方。所謂開放的意思,是任何人因為這場運動,而需要進來休息、去洗手間,教會會開放,是清晰的。
反對開放教會者的反應也很大,有的馬上離開教會,有的更說他們會報警。教會在開放前除了先徵詢法律意見外,還要適當安排資源。有教會要找幾十名義工擔任急救員或維持秩序,過程中更要格外小心,生怕影響到教會想要接待的人對教會的信任和觀感,這是一些受訪同工提出要留意的地方。
弟兄問集會結束後教會是不是應該關門,因為想到接下來會有暴力的事。但當時還有很多人在裡面,難道我們趕他們出去?那時防暴開始走過來,經過我們的教會門口,在地下入口。那時候最緊張,沒有理由叫他們走。
開放堂會其實要承擔一些風險,很多受訪教牧希望可以聽到其他教會處理的手法,例如是開放時間的長短、開放的指引是甚麼、應否讓進來的人帶「裝備」等。教牧認為,如在教會附近有遊行與集會(無論是有或無「不反對通知書」),應否開放堂會作休息站就是無法逃避的問題。
開放堂會所面對的困難
教會在實際上該如何開放,這給了教牧不少壓力。受訪牧者表示他們也是一路進行,一路有疑問,一路學習和反思。每次開放堂會後,還要討論往後要怎樣運作,有些理由是事後才有機會解說的。同工要聆聽不同政見肢體的意見,然後再作討論。開放堂會更要面對處理靈性層面的困難。其實很多弟兄姊妹不介意「來賓」是藍是黃,他們在意的是教會怎樣去安慰來賓的心。很多時候我們容易側重實際層面,為許多的事務思慮煩擾,如爭取長一點的開放時間、找律師、找保險⋯⋯但當討論只停留在實際層面,便容易忽略人心靈上的需要。但要牧者去判斷對方是實際還是靈性的需要大些,已是很大的考驗。
同工留守到九時多,但示威者上來的只是休息一下、去廁所、充電、飲水,停留時間很短,也可能留到警察離開了便走。教會實際的行動是破天荒的,所以大家都正在消化,往後還會不會繼續開放教會。
總結
在反送中運動初期,天主教及多個基督教宗派已開放堂會作休息站,隨著《逃犯條例》修訂所引發的連串衝突不斷升溫,確實為開放堂會帶來更大的壓力,而教會如何回應社區需要也成為爭議焦點。對內方面,有教友因本身的政治立場而反對開放堂會,甚至以停止奉獻和不再參與教會作威脅,當中尤以年紀較大、社會地位較高的教友居多;亦有教友擔心教會遭到破壞、若警察衝入堂會該如何處理的法律責任、同工人身安全等問題。對外方面,不少教牧指教會曾收到滋擾電話,有人致電教會謾罵,甚至質疑教會「收錢」等。有教會本希望開放堂會作休息站,惟最後因有人反對而告吹,甚至在遊行期間,教會連原有的聚會也要取消。
「反修例」與教會牧養情況研究系列(六)
本文同步刊於《時代論壇》(2019.11.29)